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
民事二審判決書
物權保護糾紛（2021）京01民終3276號
上訴人（原審原告）：林某1，男，1944年10月6日出生，漢族，住北京市海淀區(qū)。
委托訴訟代理人：張靜，北京市兩高律師事務所律師。
委托訴訟代理人：王新堯，北京市兩高律師事務所實習律師。
被上訴人（原審被告）：劉某1，女，1954年5月29日出生，漢族，住北京市海淀區(qū)。
委托訴訟代理人：何國發(fā)，北京京湘律師事務所律師。
委托訴訟代理人：鄧小高，北京京湘律師事務所實習律師。
一審法院認定事實：2007年12月18日，林某1與劉某1協議離婚，《離婚協議書》顯示：林某1，男，現年63歲，退休干部；劉某1，女，現年53歲，教師。二人于1986年9月30日結婚，因長期不合，感情破裂，現協議離婚。住址：207房屋。雙方自愿離婚。離婚協議如下：一、二人現有住房為207房屋，此房屬單位房產，目前無產權，無法分割亦無法變賣，因此居住權歸林某1所有。離婚后劉某1無住房，需要按照國家相關住房政策，另行購買住房。根據現實性和可能性，二人商議由林某1一方付資二十八萬元，以補償劉某1因離婚購房所需資金。其他部分，無論資金多少，由劉某1自行籌辦解決。在劉某1買房首次付款時，林某1即付十萬元；此后兩年之間由林某1付清其余十八萬元。二、因為買房需要時間，離婚以后，劉某1暫時繼續(xù)居住現房。待按照相關政策購買住房并裝修完畢，并林某1付清買房款項，劉某1即自行搬出。在買房和裝修未完成，或林某1未能如協議條款支付買房費用，則劉某1繼續(xù)居住現房。三、兩人生有一子，名林某2，現年十九歲，由其自主選擇隨同父親或母親生活。在林某2考學和上學期間，其學費、生活費由父母雙方協商負擔。大致原則是：無論孩子跟隨哪一方生活，另一方給付生活費每月不少于800元。學費具體數額視學校收費情況雙方各半。直至兒子完成學業(yè)獨立生活為止。四、無論跟隨父親或母親生活，兒子林某2對于現有住房（207房屋）擁有居住權。五、現在家中的家具、電器等，歸林某1所有；現有小汽車“馬自達323”一輛，車主為劉某1，歸劉某1所有。其他屬于個人的衣物、書籍、生活用品，各歸所屬。六、雙方無債務。以上協議由兩人商定，共同執(zhí)行，無其他爭議。協議人劉某1，林某1。
經查，207房屋現未下發(fā)產權證書。林某1主張劉某1取得了獨立住房即學校教師住房，同時表示對該房屋的產權性質不清楚。劉某1表示該房屋系單位房屋，自己無產權權利。雙方離婚后，劉某1一直居住于207房屋的南向一間房屋至今。同時，劉某1向法庭申請證人林某2到庭作證，證人陳述有劉某1與自己一直居住于207房屋。同時，劉某1向法庭提交《不動產登記信息查詢結果告知單》，主張自己名下無房屋，材料顯示2020年3月17日4時劉某1無不動產所有權，單位為北京市海淀區(qū)不動產登記事務中心。
林某1主張由其出資購買了車位，交納費用2筆共計3萬元，并提交了票據2張，顯示2011年3月16日交納車位款2萬元，2012年3月18日交納車位款1萬元，付款人林某1。劉某1主張其一直使用該車位，該車位系207房屋的附屬設施，其有權利使用。
一審法院認為，妨害物權或者可能妨害物權的，權利人可以請求排除妨害或者消除危險。當事人對自己的主張負有舉證義務。依據《離婚協議書》，劉某1可在207房屋繼續(xù)居住使用，直至劉某1購買新的房屋裝修完畢?，F林某1未能就劉某1已購新房舉證證明，且劉某1對自己名下無房進行了舉證，故在此情形下林某1要求劉某1搬出207房屋的條件尚不成就，因此法院對林某1該項主張不予支持。同時，《離婚協議書》約定劉某1有繼續(xù)使用207房屋的權利，故林某1現要求劉某1支付房屋占有使用費無相應依據，法院不予支持。關于地下車位鑰匙及電子門卡，《離婚協議書》未對此進行約定，依據林某1提交的購買車位的票據及時間，表明林某1系在離婚后購買車位，劉某1未向法庭提交其有權享有車位權益的證據，故其持有車位鑰匙無相應依據，法院對其主張車位系207房屋附屬的抗辯理由不予采納。林某1未向法庭提交電子門卡證據，法院對其該項主張不予支持。綜上所述，法院對林某1的訴訟請求予以部分支持。依照《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》第三十五條、《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》第六十四條之規(guī)定，判決：一、劉某1于判決生效后七日內向林某1交付車位鑰匙；二、駁回林某1的其他訴訟請求。
本院認為，無權占有不動產或者動產的，權利人可以請求返還原物。本案中，207房屋雖未辦理產權登記，但系單位分配給林某1的房屋，且依據雙方《離婚協議書》的約定，207房屋居住使用的權利應由林某1享有，林某1有權要求劉某1騰退返還其占有的房屋。劉某1主張雙方《離婚協議書》約定其搬離207房屋的條件為其按照國家相關住房政策另行購房且林某1向其支付28萬元，現該兩個條件均未成就，故其有權繼續(xù)居住使用207房屋。就此本院認為：
首先，附履行條件的義務指履行與否以未來不確定的事實為依據的義務，條件成就則當事人履行相關義務，條件不成就則當事人無須履行相關義務，當事人的義務是否履行存在不確定性；而附履行期限的義務則是當事人確定必須履行的義務，只是履行義務的時間依照雙方約定的期限而定。當事人對已經存在的確需履行的義務，約定當未來某一不確定的事實發(fā)生時履行，形式上看是關于履行條件的約定，但本質則是對履行期限的約定，只是約定的履行期限不確定。本案中，因林某1與劉某1已經離婚，無論是從公序良俗的角度，還是從保證當事人權利義務穩(wěn)定性的角度考慮，雙方都不適宜繼續(xù)共同居住在一起，因此，劉某1搬離207房屋的義務應當是其確定必須履行的義務，雙方《離婚協議書》約定的劉某1按國家政策另行購房且林某1支付28萬元，應認定為雙方約定的劉某1搬離207房屋的期限，而非條件。
其次，當事人約定的義務履行期限為不確定期限的，人民法院可以依據公平原則、誠實信用原則，綜合案件的事實情況，對履行期限是否屆滿進行認定。本案中，雙方約定劉某1搬離207房屋的期限為劉某1按國家政策另行購房且林某1支付28萬元后，該期限具有不確定性。依據本案查明的事實，自雙方2007年離婚至今，劉某1始終未能購買學校的經濟適用房，且今后亦無法購買，該條件已無法實現；劉某1自2014年起承租學校房屋至今，207房屋已并非其唯一的住所；雙方共同居住在207房屋，將房屋用組合柜等家具進行隔斷，導致207房屋部分空間無法發(fā)揮應有的居住使用功能；雙方共同居住期間，多次因為物品失竊、空調拆除等問題發(fā)生糾紛，林某1年事已高，體質較弱，劉某1在室內加裝攝像頭并長期在室內播放音響，影響了林某1的正常生活。綜合上述事實，基于公平原則，并考慮到雙方已不再適宜繼續(xù)共同居住的客觀情況，本院認定劉某1搬離207房屋的期限已經屆滿，林某1要求劉某1騰退返還其占有的207房屋中的房間，應予支持。一審法院判決駁回林某1關于要求劉某1騰退返還房屋的訴訟請求，適用法律錯誤，本院予以糾正。但劉某1搬離義務履行期限的屆滿系由法院判決認定，故林某1上訴要求劉某1支付雙方離婚后至今的占有使用費，無事實和法律依據，本院不予支持。同時應予明確，因雙方《離婚協議書》中約定的對207房屋相關權利的處置方式現已無法實現，雙方關于207房屋其他權利義務的處理，可以另行解決。
一審法院對地下車位鑰匙及門卡的處理是正確的，雙方均無異議，本院予以維持。
綜上所述，林某1關于要求劉某1騰退返還房屋的上訴請求成立，應予支持；其關于要求劉某1支付占有使用費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，應予駁回；一審判決關于房屋騰退的認定適用法律錯誤，本院予以糾正。依照《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》第三十四條、《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》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規(guī)定，判決如下：
一、維持北京市海淀區(qū)人民法院（2020）京0108民初10558號民事判決第一項；
二、撤銷北京市海淀區(qū)人民法院（2020）京0108民初10558號民事判決第二項；
三、劉某1于本判決生效后兩個月內將其占用的位于北京市海淀區(qū)×號院207號的房間騰退，交還給林某1；
四、駁回林某1其他訴訟請求。
一審案件受理費8200元，由林某1負擔（已交納）。
二審案件受理費8200元，由林某1負擔（已交納）。
本判決為終審判決。
審判長趙悅
審判員劉秋燕
審判員趙蕾
法官助理王湘羽
書記員舒妍
書記員杜瑩
2021-07-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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